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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亚龙到底是不是贪官?
  
  
  谢天谢地谢亚龙。身陷囹圄,亚龙君仍不忘娱乐公众。亮相央视《新闻调查》(12月24日),身穿看守所黄马甲的他语出惊人:“我承认我有犯罪行为,但是我确实不是一个贪官。”——可惜稍稍晚了点,不然此言足以竞选2011年度最流行话语。
  2010年9月,谢亚龙因涉嫌受贿罪与泄露国家机密罪被捕。他一共受贿多少呢,据《新闻调查》记者与他的对话:一家在2006年中超联赛风头出尽,取得了俱乐部史上最佳战绩的球队,送了他20万;曾担任中国国家队和国奥队主教练的杜伊科维奇的经纪人送了他5万;长春亚泰夺冠,送了他3万;广州医药送了他30万……省略号背后的数字到底是多少,我们只能等待公正的判决书。
  赃款已经摆上了台面,谢亚龙为什么还要否认自己是贪官呢?用他的话讲,这些钱,都是“奖励”、“感谢”、“人情往来”等,他并未为此“具体办过什么事”,没有权钱交易,那就不是行贿,更勿论贪官。
  也许,还有另一种解释。谢亚龙所受的贿款,就新闻所列出的数目而言,加起来不足百万。中国的贪官,动辄就以千万、亿计数,一个仅贪百万的副厅级官员,被投入监狱,见到这些同志,怎么好意思昂首挺胸,声称自己也是贪官呢,这实在玷污了“贪官”二字的盛大光环。要知道,同为贪官,仍然讲究尊卑与贵贱,分一个三六九等,大贪看不起小贪,犹如大盗看不起小偷,屠城者看不起屠夫。想来那谢亚龙,以为自己贪污太少,自卑之心渐生,便不敢公开承认自己是贪官。
  今日中国的政坛,有一股流行的风气,认为当官不贪,不是好官,贪不是问题,不贪才是问题,如山西的一个村支书直言:我不贪污,当官干什么。另有一种高论称,领导都喜欢任用贪官作下属,这样的下属,有把柄抓在领导手里,领导用起来放心、舒心,如此,一级一级,往上溯源,官场之中,真是无官不贪,无贪不官。故有人作词,名曰《念奴娇·当官我不贪?》:“功名利禄,酒肉臭,朱门阅尽绝色。而今这万里河山,莫问青天老爷。觥筹交错,春波荡漾,人或为鱼鳖。权欲兽欲,布衣谁敢评说?今委我以高官,就要这钱,就要这多血。一官功成万民枯,脚下尽是白骨。醉生梦死,荣辱功过,升官我不歇。任君言,清风两袖是豪杰?”——在此情境之下,谢亚龙说自己不是贪官,实在是一个笑话。
  其实,问题不仅在于贪官的滋生,更在于我们对待贪官的态度。贪污是一个世界性政治难题。没有最好的政治,只有最不坏的政治,然而那最不坏的政治,依然不能斩断贪官作恶的黑手。贪官所在多有,只是中国尤其多。更要命的是,国人对待贪官,始终怀有一种矛盾心理:他人为贪官,则无比深恶痛绝;一旦自身坐上官位,贪欲却变本加厉。正所谓,青春痘最好长在别人脸上,权力最好捏在自己手心。
  所以,最后我要说一个故事。美国亚利桑那大学的教授沃尔特,因其得意门生阿维杰收受贿赂被州法院判刑5年,主动向校董事会申请提前退休。他说自己从事教育三十余年,没有一滴脏水泼在身上,然而就在临近退休之时,出现了像阿维杰这样令公众唾骂的学生,他深感无地自容,再也没有勇气走上讲台坦然说教,“我为我的千分之一的教育失败率而感到一种莫名的沮丧”。
  所幸沃尔特教授没有生在今日之中国,否则,他教出的贪官学生,绝不止阿维杰一人;而以他的觉悟和勇气,估计连自杀的心思都有了。
  
  供《东方早报》,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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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戈

羽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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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由撰稿人,退步青年。撰有《从黄昏起飞》(花城出版社,2008)、《穿越午夜之门——影像里的爱欲与正义》(花城出版社,2009)、《百年孤影》(东方出版社,2010)、《酒罢问君三语》(宁波出版社,2012)、《少年游》(广西师大出版社,2014)、《岂有文章觉天下》(华夏出版社,2014)、《帝王学的迷津:杨度与近代中国》(福建教育出版社,2016)、《鹅城人物志》(广西师大出版社,2016)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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