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输得起，政治输不起？
　　
　　
　　绿茵场上，输3个球以上，那叫完胜；输5个球以上，可称血案；输10个球以上，媒体便会将“惨绝人寰”这般危言耸听的词语嵌入标题；输15个球以上，那就不是悲剧，而有了一些喜剧的味道。所以，10月24日，北京地坛小学足球队与俄罗斯伊尔库茨克州少年迪纳摩足球队踢了一场友谊赛，输了个0比15，被媒体曝光，不知有多少读者像我这样，读到新闻，毫无悲愤之感，反而捧腹大笑，笑完后，骂一声娘，然后看太阳照常升起。
　　据《足球》（2011年11月7日）进一步调查，那场比赛的真实比分，不是0比15，而是0比11。此外，误报的媒体所拍摄的比赛图片，显示中国球员比俄罗斯球员高出一头，似在暗讽地坛小学足球队“以大欺小”，亦有误导之嫌，实际上，中方比俄方高出一头的球员只有上镜的那两个孩子；而且对手乃是俄罗斯西伯利亚远东地区冠军，绝非无名之师。
　　明确了这两点，就能减轻地坛小学足球队与中国足球身上的罪过与压力吗？其实，0比15也好，0比11也罢，都是巨大的耻辱，并无轻重之别。反过来讲，这个比分，正是中国足球与欧洲足球之落差的真实反映，不至让我们莫名惊诧。谁不知道，这世上有两种足球，一是足球，一是中国足球，二者的差异，犹如鱼翅与鱼刺、菠萝蜜与菠萝。
　　对此比分，我十分淡定。当然，有人不够淡定，譬如北京市教育部门，他们指出，地坛小学举办这场国际友谊赛，未向上级部门申报，属于“违规违纪”，要对该小学校长杨森进行处罚。幸好，中国足协及时出手相救，向北京市教育局等部门解释、求情，杨森才幸免于难——你看，最有资格怒发冲冠的足协，非但不去推波助澜、落井下石，还拉了输球丢人的地坛小学一把，他们是多么淡定。
　　北京市教育部门为什么不够淡定呢，新闻并未明言。我们只能揣测，大抵在这帮官爷看来，0比11，输的不是足球，而是大国崛起的脸面。尤其是，被媒体与批评者夸大其词、穷追猛打以后，他们急需找一头替罪羊，置于批判的锋刃之下，供其千刀万剐。显然，待罪的羔羊当中，杨森是最肥的一头：好好校长不干，偏偏去搞足球，若不举办这场比赛，哪来口水滔天？
　　然而，北京市教育部门处罚地坛小学，与人们对这场足球惨案及其背后的中国足球体制的激烈批评，恰好不谋而合。批评者向来认为，中国足球的问题，不仅是足球问题，更是一个政治问题，一个体制问题，英国最伟大的足球教练比尔·香克利说足球高于生死，在中国却是政治高于足球。也许有人质疑，真有这么恐怖吗？不信，你看北京市教育部门对地坛小学的处罚理由与决定，这是不是典型的上纲上线，用政治的标尺考量足球的艺术？说来奇怪，这些官爷难道不知国人在批评什么吗，他们却自投罗网，把愚蠢的脑袋伸到批评者的枪口之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甚至有些怀疑这是一场苦肉计呢。
　　对中国足球而言，哪怕输成0比15，并不丢人，这是差距，你必须正视。输不丢人，怕才丢人。打一场友谊赛还要请教育部门审批，绿茵场上的孩子不是为足球而战，而是为领导的颜面而战，那才丢人。足球的管理者沦为千夫所指的政治傀儡，冠以国家之名的足球队沦为国人心头最大的屈辱，而非最大的荣耀，那才丢人。中国足球以前是赢不了，如今是输不起，足球输得起，政治输不起，那才丢人。
　　
　　供《东方早报》